武当山南岩宫“寿福康宁”四字的背后

 

武当山南岩宫两仪殿前的石壁上，有一块巨型摩崖石刻格外醒目，上面镌刻着“寿福康宁”四个鲜红大字，寿字高2.4米，宽1.55米，福字高2.2米，宽1.57米，为嘉靖年间的题刻。400多年来，苍劲有力的书法，吸引了无数个游人驻足赏析和拍照留念。然而，却很少人知道在这弥漫着仁爱和平、清平淡泊气氛的四字背后，曾发生了一场你死我活、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。


细心的游客也许会发现“寿”字与“福康宁”三字在书法体例上不尽相同。据摩崖题记，“寿”字为明嘉靖十六年七月（公元1537年）礼部儒士王颙所书。“福康宁”三字却是在嘉靖二十年（公元1541）年辛丑八月有礼部尚书、武英殿大学士夏言所书，两次书法时间相距四年。可惜的是摩崖上夏言题名已经被白灰膏覆盖，部分已漫漶风化，经清洗后尚可辩识，故这四字多年来一直被误认为是王颙一人所书。

明代中叶，明王朝度过了自己的黄金时代进入衰败时期，昏庸的嘉靖皇帝面对四面楚歌的政局，不但不及时整顿朝纲，振兴大业，却一意孤行，奉行道家的丹术，以及沉迷于神灵，认为神能够拯救一切，便掀起了一股“玄岳治世”的热潮。夏言当时还是吏科的一个小官，由于他生来机敏，认准了皇帝心理上的需求，于是于嘉靖七年（ 1528年）上书嘉靖帝，主张“分祀天地”，建议修筑大型祭坛。这一建议果然得到皇帝的赏识，夏言立即被擢升为侍读学士，紧接着便青云直上，升为礼部尚书，成为皇上的亲信。

嘉靖皇帝朱厚熜笃信道教、崇信武当。他为什么每年都要千里迢迢要派人到武当山祭事呢？这是有历史的原因。公元1398年明太祖朱元璋病死，遗诏太孙朱允炆即位，改年号”建文”。而当时镇守在北平的燕王朱棣凭借实力，夺得皇权，一统了天下，改年号”永乐”。皇帝朱棣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，大造“天人合一”的舆论，极力宣扬他的登基是北方上帝玄武祖师在天之灵阴翊显佑，暗中帮助的结果。而武当山又是真武显化的地方，所以永乐大兴武当道观。从此，武当山便成了朱家世世代代独尊的第一大神山。他本人是藩王，没有即位的可能，但，天地乾坤，风水轮流，由于上任皇帝没有子嗣，使他得到了意外的尊荣。因此，他坚信这也是神灵的帮助，所以笃信道教。所以重新掀起崇道高潮，全国效仿，四处建立道观，遍地筑道坛，朝野上下拜神蔚然成风，以致使田野荒芜，加之到处灾祸不断，饿尸遍野。朝廷中一些清醒的官吏，为了拯救社稷，竭力反对乩仙之事。作为才入阁的夏言，也反对占乩，虽然做了一些工作，但无济于事，知道进谏难以说服嘉靖，只有见机行事。为了缓解矛盾，同时又要表达自己与皇帝是一条心，是忠于帝王的，就派出亲信弟子王颙上武当山祭事真武，并亲自书写了“天子万年”四个大字交予王颙。

王颙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夏言书写的“天子万年”四个大字上供神灵，王颙对主子十分敬重和认真，将这幅字刻在两处，即太子卧龙床前和太子洞外（此碑今轶），两处都是太子修仙的灵应之地。祭祀完毕，王颙也乘机也挥笔写下了一个“寿”字，刻在万圣阁下石壁上，匆忙中将年号也忘记题写了。王颙为什么要写“寿”字呢？原来嘉靖皇帝追求长生不老，他顺便祈一寿字，祷告能让嘉靖皇帝寿比南山，并想通过同路方士向皇帝传达忠君的信息。

嘉靖皇帝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和这次在武当祭事活动的全过程，极为高兴，分别得到了赏赐，特别恩爱于夏言，并予以前所未有的褒奖，升为“上柱国”，夏言成为整个明王朝中第一个人臣加封上柱国的人，嘉靖给了无尚的荣耀。

遗憾的是，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，统治阶级内部的政治斗争异常尖锐、复杂、残酷！嘉靖二十年（公元1541年），由于嘉靖“遭宫婢变”，皇帝从此“移居西内，日求长生，郊庙不亲，朝讲尽变”。奸臣严嵩暗中联合同党设计加害夏言，使夏言连连失利，接着又在皇帝面前诬陷和“振暴其短”，终于使夏言获罪。

夏言遭贬之后，严嵩继续向皇帝谗言，等待夏言的厄运将是诛灭九族！这时的夏言，万般无奈，只有通过神灵来拯救自己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赐给他一个安“宁”、太平的日子，有个健“康”的身体，落个幸福的晚年，就是当前最大的“福”气。所以他十分虔诚的写下了“福康宁”三字，并没有将“寿”字列于祈祷的内容其中，就派亲信夏言日夜兼程送达武当山，请求真武大帝赐予恩惠。

夏言的祈祷，终于得到玄天上帝的开恩，也唤起了嘉靖皇帝的恻隐之心，朱厚熜下旨宣诏夏言官“复少傅兼太子太师，礼部尚书、武英殿大学士，仍赴阁办事，”。此时的夏言威信仍然高于严嵩，夏言性耿直，看不惯朝中那些飞扬跋扈的人，便斥逐奸党，包括严嵩的儿子严世番在内，“夏言欲发其罪，严嵩父子长跪塌下泣谢”。夏言怜严嵩为老臣（是年67岁），故没加治罪，谁知为后来自己命运埋下悲悯的祸根。不久，反被严世番父子极其奸党暗算，嘉靖皇帝终于经不起他们的百般挑唆，夏言于嘉靖二十七年（公元1549年）重获新罪，严嵩唯恐有变，不留后路，以绝后患，将其定为死罪，速战速决。冬十月，可怜的夏言落了个弃市的悲惨结局，全国上下愤之不平。

夏言的“福康宁”三字，刚好与王颙的“寿”字相谐成句，人们所追求的意义也不尽相同，有的选择寿字，有的选择福字，也有多位游客产生了迷茫，纠结选择不知所措，有的选择了康，也有多人选择了宁，更有奢望者，将四字全部选择进入画面，除留下这美好的瞬间记忆外，更希望自己能够让仙山灵字得到神仙的佑助。其实，人生都离不开这四字，都希望自己或是家人能够福如东海、寿比南山，健健康康，家庭和睦，安宁无祸。

今天我们怀着愉快的兴致，读完这四字的时候，各自都怀揣着不同的愿望和需求。然而，有关这四字背后的故事恐怕是已经鲜为人知了。

（相关照片在该宫照片中显示。）

作者：赵本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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