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晋城砖连古今 解开武当千年谜

      ——武当山晋代庙宇砖铭暗藏玄机

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,丹江口市烟草局武当山烟草站,在武当山特区文物管理所大门前十五米处拆除围墙时,发现了一批古代城砖,依照文物法规,烟草局无偿地上交给了文物部门,文物干部在清理城砖时惊喜地发现了部分魏晋古城砖,其中东晋中叶哀帝司马丕时期(公元363年)有清晰的纪年,这块仅存有一般文字的古残砖,沉睡了1635年,它的发现,无疑是武当山迄今为止最早有记载的陶铭文物之一。砖上还有其他纹饰,即道教修炼内丹之“无根树”等图案纹砖,理所当然是武当山最早宗教信仰派(丹鼎派)宗脉的一宗,也是宗教建筑材料的实物见证,截止目前,有清晰纪年的宗教建筑材料尚属于首次发现。

城砖的种类大约有二十余种,从类型上分,有抛磨斜肩、转角、滚子砖、斧刃砖、调脊砖、砌筑砖、铺地砖等,从纹饰上看,有素面和有纹饰两大类,素面砖主要以明清建筑材料为主,均为六个素面,面较平整,但形体笨拙。饰纹砖主要是魏晋时期,尺寸不等,长在30至45公分之间,宽16—至23公分之间,厚6至10公分之间。这一时期的纹饰大部分为单面,少部分为双面,即在长方形立面(长边的厚度)、宽立面(宽边的厚度)有纹,上部为素平面,下部神纹。这一时期有明显的时代特征,一是,转底部多素面,“﹀”左右两端呈“(”或“)”“︵”表层平滑,部分城砖的两端除呈弧形外,另有圆木棍轧槽,或用泥刀剔成泥沟,其目的是为了增加砌筑后的粘结强度。二是体积小,实心,尺寸不受约束。三是花纹全部为模具脱制。四是带有明显的宗教色彩,如纹砖的两端分别刻有阴阳图案,圆点凸形代表阳,旋纹(圆圈)为凹形,代表阴,“一阴一阳为之道”见《系辞上》也是日月之崇拜。另外有卷草、菱形、弦纹、雷文、云纹、树纹、水波纹、叶纹、几何纹等等,手法上近似于“刻花”“轧道”或“剔地”等,实质上是在模具上用木条制作成凹凸的图案,一次制作的方法,图形规整。同时出土的还有明代大型铺地金砖和小型铺地方砖,均为陶制,呈灰黑色,大者厚达10公分,表层乌黑发亮,烧造火候好,质地坚硬,小者仅有5公分,质地较差,这一时期是明代官窑与民窑的区别。

砖文图案中的“无根树”和“有根树”是道教徒用来导引修炼内丹者所达到的境界,道教在丹学中宣扬三宝,即“精、气、神”,道教又重炼气之法,认为元气是生命之源,得则生,失则死,而“无树根”主要是宣扬炼内丹,使精气神凝聚不散。纹砖长45公分,宽16公分,厚7公分,其排列次序是阳文、无根树、雷文分切,有根树阴纹等。图案中的“无根树”漂浮在水中,其根部波涛滚滚,枝叶稀疏瘦弱。“有根树”枝叶繁茂,有丰富的枝条,根部用夸张的手法,扎根于大地,十分强壮,这里寓意修炼者要把自己的身体当着炉鼎,以自身中的精气为药物,运用神去烧炼它,最终达到修炼之目的。所以,它告诫每位炼内丹者,要保生命之体,延年益寿就必须先养气,珍惜精气神。“无根树”与“有根树”所揭示的正是这个道理。这一时期是这个道教发展史的初期,很多方面还不成熟,然而易学、丹学却比较流行,该图案的产生很可能就是武当道教发展阶段的雏形。

刻有铭文的晋砖长35公分,宽17公分,厚6公分,其内容为“隆和二年二月丁巳□......□唐硕年八十举□......”该砖竖式阳刻二行,下半部文字残(带点部分)现存有十七字中,二字残损,一字模糊难辨,其余十四字均清晰,隶书,字体工整,圆润飘逸,虽没有摆脱篆书的风格,但给你一种既庄重又轻快的感觉。隆和即为公元362年,为东晋哀帝司马丕改元纪年。中国历史年表中无隆和二年,经考证“隆和”二年二月应是“兴宁”元年二月,司马丕是公元361年5月登基,公元362年改元“隆和”,公元363年2月改年号“兴宁”。这块古砖正是年号交替之时的产物,从砖的本身来说,是一块极其珍贵的历史文物,它说明历史上无现代化信息传递工具和快速交通工具,古代帝王凡遇年号变动,包括重大历史事件都是靠快马传递,或马车传递,而交通不便的地区只能靠人步行传递,无疑待到武当大山区时,历史早已时过境迁,这也是历史的特点。因此,这块文物弥足珍贵,不可多得。

砖铭的十七字中最后一字模糊,“减”和“咸”难辨,给我们断句定义带来了麻烦,我们姑且将它定为“咸”字,那么它的大意是,公元362年2月,唐硕寿八十岁中举,鸿蒙神恩,建造了某某纪念性构筑物或建造了某某庙宇。若该字定为“减”字,大意是,公元362年2月,唐硕八十岁时举荐某某人入京科考。

为了弄清该字的准确含义,我们有必要用历史的观点进行剖析,东汉末年,国家在科举制中实行的是察举制,主要是郡国守相荐举。曹操执政后,实行的是唯才是举,但犯有个别大世族阶层的利益,中途受阻,到了曹丕时,延康元年(公元220)他采纳了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,实行“九品中正制”,即在各郡设立中正,由司徒选定本地在朝官员有德高望重的人充当,掌管地士人之查访、品评和举荐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官吏选拔制度,仍然实行的这一制度,若唐硕是在朝官员,且又德高望重的话,仅仅是为了举荐某人科考,对他本人来说,也未必要去建造一个纪念性建筑物或一座祀神之庙,况且,举荐可能每年都可能发生,所以减字的可能性极小。另据《易·咸》中曰“象曰,山上有泽,咸”。孔颖达疏“......以山感泽,所以为咸”。咸,通感也。因此,该字在这里应该是“咸”字。若唐硕八十岁中举,这在穷乡僻壤的武当山来说,可称得上是一件大喜事,按照民间习俗,首先该拜祭神灵的佑助。即要祭祀山川河渎或日月星辰,然而也不可否认是某一神祀,如文昌帝君。由于东汉末年献帝时就流行祭祀文昌神,他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尊神,古代一直就有祭祀的传统,人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文有所就,必须先去祭拜文昌星君,其次才是祭祖。武当山自古就有修庙塑神的习俗,一叫积德,道教叫“积阴功”,民间多以此法酬谢神恩,如果灵验,神成就了他们的愿望,他们甚至愿意倾家荡产去朝拜神仙,代代沿袭。因此,它在此用咸字的可能性较大,应该是建造庙宇,塑神造像,供人们瞻仰、奉祀。

这批文物的发现,它不仅仅是迄今武当山最早的陶铭文字的实物之一,更重要的是目前武当山发现最早的宗教建筑材料的见证,魏晋时期的宗教文物尤为可贵,它正是中国道教处在生存与发展阶段的初期,武当山宗教的萌生期,这无疑是一个重大发现,它不仅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、科学价值和艺术价值,而且还是魏晋时期科举制度的重要依据,也是研究该时期的书法艺术、时代风格极其特征的有力证据。它的发现经一步证明了武当山是中国道教的发源圣地,足以使武当山道教的历史推向1653年前,从而使武当道教解开了历史的新画卷。

 

        作者:赵本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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